不朽

Perfection has one grave defect,
it is apt to be dull.

【闲竹闲互攻】末世(17-18)

(17)

仿佛一场荒唐的梦,除了五竹的笑容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

故事的结局早在故事的开始便已注定,所有的试图挽回都成为推波助澜的帮凶,就连奋起抵抗也不过是结局前理所应当的最后高潮。

叶轻眉被伊万拿枪拦在了指挥部外,朱利安则送给冲进二层的范闲一枪足够对方睡上几天的大剂量麻醉。

天旋地转中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慢慢靠近,抱起时吻了他的额角,冰凉的触感凝固了血管里温热的血液,只剩下狂跳不止的一点点等待冷却命运的心脏。

耳边的噪声越来越大,旧世纪的医疗打败了新世纪的身体,模糊中他听到机器操作的声音,也听到了最后的告别。

五竹说,如果有下次,我一定陪着你。

每个字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空谷,带着天涯海角处吟游的诗人都捕捉不到的哀伤的爱意。

那是句不可能再被兑现的承诺,如果拍成电影也足够赚走一票人的眼泪。

但说完后五竹却愣了一下后笑了。

为什么要笑?

他为什么突然笑了。

然而这个时代不再给他任何发问的机会,天地开始坍塌,一切都在崩溃,地球从荒芜变得喧闹又变回沉寂,周而复始。

所以五竹为什么笑了。

五竹……

“五竹!”

高喊着那人的名字猛地坐起,因动作过于剧烈而止不住咳嗽起来。

房子门被从外推开,范若若将药碗搁到一边赶忙上前一手扶住范闲一手轻拍后背帮他顺气,待对方稍微平息后扭头对站在门边的下人说:“快去通知爹他们,就说哥醒了。”

得了令的侍女行过礼后匆匆离开,范闲麻木地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脏却空了个洞,止不住的流着血。

他还是回来了。

他捂着心脏突然自嘲的笑出了声。

世事果然弄人,它让他在最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去,又在最不想回来的时候归来,像一部演出成功的荒诞派戏剧。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范若若没见过这样的范闲,即使在滕梓荆死时都没有。

“我得去找他,我得去问问他为什么?!”他一边自顾自地呢喃着一边下床。

范闲不知道为什么会醒在自己的床上,更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范府乃至庆国都发生了什么,若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先把这些前因后果都弄清楚再行事。但去他*妈*的前因后果吧,他现在就要去找五竹,他要拽着他的领子大声的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替自己决定命运,又为什么说完那句话后突然笑了。

他才不管什么人格消失或是格式化一类的鬼话,那就是五竹,尽管他现在变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但明明拿钎的姿势、行事的方式、说话的样子甚至连微微偏头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所以如果他说他记不得了,那他就打到他记起为止,反正世界不会走向终结,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他耗。

“哥,你要去找谁?你身上还有伤,你和我说,我帮你去找。”

范若若拽住范闲的胳膊,扶住他仍有些不稳的身形。

在范闲遇害后的第十天,范府管家清晨在大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已为范闲失眠几晚的范建在见到范闲时,悬着的心变成了纵横的泪,鞋都没穿就要去找费介。

费介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么些天没好好处理伤口,即使伤得轻也够范闲吃一壶了。可当看到范闲时却发现对方腰部的刺穿伤固然极重却早已愈合,且从伤痕来看,这倒像是历时半载而不是短短的十日。

怎么会呢。

他将全部的疑虑按下不表,只在范府上下忧虑的目光下皱着眉表示腰上的伤不算太重,但还需调养,开了几张方子后便在范府的客房住下了,时不时去瞧上范闲几眼。

老练如费介,尽管在众人面前故作严肃的对着爱徒伤势分析了一大通,但早在把上范闲脉搏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这小子压根没什么伤,之所以昏迷倒像是被人灌了极猛的迷药。可什么迷药能在不伤身体的同时让一个人睡上好几天,即便是费介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是去了趟北齐国都,为何身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迷。

尽管费介既心疼又担忧,但他也怕坏了那满肚子鬼心眼的小子的事。这几日便守在他身边尽职的扮演起了大夫的角色,并以不信任任何人为由婉拒了陈萍萍和庆帝派来的其它大夫。

此时的费介、范建和陈萍萍在正厅正为范闲的事争执不休,范建再次强调他不愿范闲做什么庆国第一权臣也不想让他接管什么检察院,只想他平安快乐。但陈萍萍却坚持称范闲的身份已然注定了他的不平凡,他根本没有退路。

“陈萍萍!你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他不是你的棋子,他是我儿子!”

“你以为我不在乎他吗!我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让他现在躺在那儿吗!”

“我正在查。”

陈萍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反驳。

唯一略知一二的费介不慌不忙的抓把瓜子,半躺在椅子上看两个人斗嘴,时不时为范建的言论赞许的应和几声。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该再去看看范闲了,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同时入门的侍女和影子。

范闲醒了。

 

(18)

范闲变了。

这是陈萍萍在看到范闲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预料到范闲会成长,也知道在经历肖恩事件后恐怕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也所剩无几。但和这些都不一样,对方身上多了种历尽万劫后方才具备的沉稳和悲怆,看一眼便让人揪心。

“醒了?”陈萍萍最先从那种眼神里挣脱。

“闲儿,爹在呢。”范建看着这样的范闲再次红了眼眶,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哽咽。

“在找人?”

见范闲只是对着范建和费介安抚般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后便又试图透过他们往后看,陈萍萍猜他大概在找谁。

难道是陛下?

如果是陛下,那恐怕他已然从肖恩口中知道了什么。

是因为这个这孩子才变得这般憔悴?

“没……没有。”

虽然范闲嘴上说着没有,手下却已挣脱开范若若的搀扶冲了出去。

穿过回廊,路过庭院,走进长亭。

没有,没有,没有……

哪儿都没有。

但这不可能,五竹一定听说了自己的消息,他不可能不在这附近。

范闲望着围墙外的白云,抑制住呼喊的冲动。

如果五竹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喊便肯定是行不通的,还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可他胸中燃着的那团火快要将他烧死了,他像个在沙漠行走多日的旅人,焦灼般的干渴烤干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渴望极了绿洲,哪怕只是海市蜃楼。

无数与五竹相处过的片段自他脑中划过,不断重叠,最后定格在那句——如果有下次,我一定陪着你。

如果有下次……

范闲猛地愣在原地,瞳孔急剧收缩。

如果这便是那个下次。

当他初为少年决定前往京都时,他曾对五竹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为我一个人而活的,这对你不公平。”

五竹绑扫帚的手微顿,起身问他是不是不需要他了。

如果……

如果五竹就是为他一个人而活的。

如果整件事情的前因不是叶轻眉,而是因为他爱他,他承诺了要陪他。


九月的天,穿堂的风,菊花开得繁盛。

那突如其来的真相猛地铺开,还没进攻便让不设防的少年丢盔弃甲。

心里空出的一块正呼啦啦地灌着风,疼死了,比言冰云那记对穿要疼的多,连带着脚都在发麻。他突然很想吃水煮萝卜丝,想坐在澹洲的杂货店里看五竹编扫帚编一整天,他想再听到五竹说要陪着他。他默念他的名字,两唇相贴的瞬间牵扯出泪水,像淬了毒的带着痛的诅咒。

 

紧跟其后的范建等人找到范闲时他正独自坐在栏杆处,低着头止不住的流泪。费介先范建一步上前抱住爱徒,像小时候那样,范闲便哭出声来。

“没事了,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帮你报仇去!”

费介一边安慰着那个狡猾的小混蛋,一边悄悄红了眼眶。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包括陈萍萍,直到影子将他推回鉴察院后与他说起范闲醒时的情形。

“他喊了‘五竹’两个字?没有听错?”

“没错”

“这件事只有你一人知道?”

“是。陛下的暗卫离得远了些,以他们的阶品不可能听到。”

“去查查看范闲消失的这几天都在哪儿出现过,越详细越好。”

“是。”

为什么偏偏是五竹的名字。

难道他找的是五竹?

烛火划破黑夜,陈萍萍甩手将火折子熄灭,缕缕白烟中他感觉自北齐之后有些事正慢慢挣开他的掌控,脱离了最初的轨道。

他明明连二皇子和言冰云都算进去了,那究竟是哪一环出错了。


TBC

***************

让我们下边把救滕梓荆儿子、再闯太平别院(毕竟叶轻眉的信和子弹还在那儿)、莫的感情的五竹处理一下。

范· 满挂· 闲出场。

至于五竹为什么笑了,当然是他说完那句话后发现了后来陪在范闲身边的还是他啊~就像信任五竹是范闲的本能一样,陪伴范闲也是五竹的本能嘛,即使莫的感情。

叶轻眉:要不是看在五竹是我小崽子男朋友的份上,老娘(划掉)老姐当年早就挖墙脚了,哪儿还有庆帝什么事。

庆帝:???

言冰云:范闲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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